记锁国·壹 | 我存了两年的积蓄以为可以漂洋过海来看你

当时的我以为两年后我就能够再次爬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楼梯，回过头就能看见站在那里笑我的你。

我存了两年的钱，就是等大三下学期能够买一张飞往英国的机票，来一场欧洲游当毕业旅行。我想念在凉风中走过Sheffield的每个角落，想念晚餐后去Tesco贪小便宜地买些reduced的小吃当甜品或是漫无目的地逛一圈儿当饭后散步，想念待在没有风扇冷气却依旧冷得不行的房间。

“好想再去英国啊”

“写完论文就能来了。下个月就要买机票了。多4个月就能来啦。”

钱存到了。存到可以任性地买一张飞时和转机时间最短的机票的钱。

3月了。是时候买机票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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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最后一个学期，跟往年几个学期都很不一样。从2月开学回到首都，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担忧。我不是杞人，不因为这种事情随意忧天。跟男友一样，我们都在冷静地观察这次的疫情。开学的前四个星期，患者出现的地点越来越接近校园，最靠近的是我们大学的法学院。要知道，比起网课，我更喜欢实体课。但后来我却跟刚胜选的学生代表反映，是否能让校方考虑实行网络教学，我怕再拖下去，大家都会遭殃。学生代表很有效率，确实有在沟通。后来的几天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

先是大学宣布摸棱两可的“鼓励老师网络教学”的通告，院长说交由每个系决定，系拖了一天才决定实行网络教学。后来感染人数直线上升，教育部直接宣布停止实体课，全部改为网络教学，一群人放飞地回家乡。再后来宣布锁国，考虑到部分同学没办法上网，网络教学之后也被勒令停止。大学也将原本安排在4月中的mid sem break提前至锁国的第二个星期。

三位屋友在锁国的前两天相继回家乡，另外两位屋友原本也计划周末回去。后来政府政策换了又换，两人都取消了回家的计划。现在屋子里剩下我们三人，冷清许多，一人一间房，我开玩笑说我们这真像三国鼎立啊。

锁国前一天，同学来载我一起进学校还书借书。锁国也好，网课也好，作业还是需要完成。幸好政府宣布锁国之前，我们已经把一份作业完成。同学开车进学校，校园明显冷清许多。我们先去东亚图书馆，除了几位图书管理员，就只有我们两个傻逼在图书馆扫书。后来也去总图翻一下几本英语版本的中国历史书，下载一些期刊论文，匆匆忙忙地回住处。同学下午就要赶回家乡了，她早上去菜市场买点水果时竟然给我捎了一个叉烧包，还丢了一包chipsmore给我说怕我饿死。哈哈哈，好可爱的她，但真心感激她的体贴。

晚上跟老师跟进一些上课的事情，老师也谈起疫情的事儿，于是睡前跟老师聊了一下现在的局势。原本那时候以为两位屋友周末会回去，最后这里会剩下我一个人。老师说一个人在吉隆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瞬间觉得有点暖。一位屋友在回家乡前也对我千叮万嘱，跟我说有什么需要就打电话给他。我说好好好，但心里想，我这里需要什么你在槟城能帮到我什么吗哈哈哈。但还是感受到了他言语间的关心和担忧。

疫情一直在蔓延，校方宣布期中假提前的时候我懵了一下。思来想去，我这个学期似乎就没什么时间回家了。第一件闪过我的脑海的事竟然是论文后期的田调工作怎么办？（虽然现在依旧处于停滞的状态）所幸老师说可以用通话的方式解决，最大的焦虑来源解决了。后来淡定地规划自己需要的食材和出外采购的时间，恰巧开学时囤的肉也吃得七七八八，需要补货了。锁国的第二天早上，屋友驾车，两人一起去Tesco采购，1小时内把大约10天的食材买好，速速回家。冰箱被塞得满满的。

锁国第二天下午有一个作业呈堂。跟组员花了整整1天的时间来替呈堂PPT录音，所幸老师和同学们都反映录音很清晰，PPT做得很好看，不枉我们付出1天的时间来搞这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可以躲在屏幕后面，还是因为报告在前一天发，大家可以细看作业，讨论环节格外热烈。间中有真心给建议的，也有为给而给的。40分钟被各种各样的讯息填满，还在写着回应，未看信息就堆到十几封，我一边打字一边汗颜。后来老师说这份作业完成度很高，一些细节需要修改，其余的都做得不错，悬着的一颗心安了下来。讨论环节结束后跟组员整理需要修改的地方，组员似乎透过文字感受到我的焦虑，让我对自己的作业有信心些。我苦笑。去年一门课给我的打击太大，让我开始对自己的作业失去信心（虽然我本来就没有很高的自信），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捡回来一点点的自信啊。

话说锁国的前一天，我打电话给妈妈，跟她说我这里的状况和不回去的决定，顺便关心家里的状况。妈妈原本还想要开店做生意，我费了点儿唇舌，软硬兼施，边告诉她疫情的严重性边跟她说没工作14天的收入我可以转账给她，妈妈权衡了一下才决定乖乖关店。锁国后的两天都有打电话关心她和哥哥，妈妈也觉得关店是对的选择。一整天在家，她开始慢慢地打扫家里的每个角落。我突然也庆幸妈妈听话把店关了，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一下“全职家庭主妇”的感觉。

锁国第三天，应该开始写第二份作业的。只是每次要开始一份作业我都需要卯起很大的劲儿，到现在那股劲儿还不够的样子。中午睡了个午觉来补眠，天气很热，差点就觉得自己在桑拿房里了。起床后屋友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笑说我就是单纯地爱睡。原本计划煮的莲藕花生汤也被我改成辣炒莲藕片。晚餐后想说今天至少也要做一件事情吧，便开始打扫起房间（其实也是到了每星期打扫房间的时候了）。在整理书桌时，花了一分钟看着角落放着的几本闲适时读的书和杂志，最后决定把它们给收进行李箱，估计接下来也没什么闲暇的时间慢慢读（毕竟放在那里一个学期了，我也还真的没时间碰过）。决定把书收进行李箱的时候，那股要正式离开这里的心突然变得很强烈。要说不舍，那倒还好。就是对于自己人生的某一个阶段要告一段落，还以这样“特别”的方式告一段落，感到有点激动的同时又有些感慨而已。计划着下个月也把衣橱上面囤着的杂物也慢慢收进行李箱，到时就不需要一次过整理那么多东西。东西一点点地收，距离回家的时间也不远了。

每次收拾自己的东西要离开一个住了一段时间、已经有感情的地方都感到很无奈，略带少有的感伤。就好像抹消掉了自己的存在，将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你终究只是一个过客。不论是从家里返回首都的时候，还是之后要从首都返回家乡的时候，都让我有这种略微难受的感觉。但我们终究还是这世界的过客，日子要前进，人生每个阶段都有迎来结束的时候，能做的也只是昂首跨步向前进而已。

锁国第三天的感想是，作为资深宅女，我的生活并没有任何改变，也过得如往常般舒适。最多就是，采购食材的频率要减少一些，出去采购的时候要再迅速一点而已吧（虽然平时已经很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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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我们的毕业旅行，从一开始的欧洲之旅，变成英国国内游，最后，莫名地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甚至连毕业典礼可能都不参加了。

要说遗憾，那倒还好。我们两人都想着钱可以存着，健康和生命比较重要，来日方长。引校长的话，留得青山在，常年有柴烧。只是之后要安排两人都有空的时间来场旅行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锁国第一天的中午，我泡了一杯伯爵红茶，拿了剩下几片的姜饼就着红茶吃。恍惚间又想起前年和男友两人在冷冷的厨房、在宿舍的公共空间，泡一杯热热的饮料，吃着这牌子的姜饼。男友之后好几次回来都给我捎上姜饼，但在马来西亚，我总吃不到当初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没有他陪着吃的关系，还是吃红茶配姜饼时还要加上英国的空气才会有多一层次的味道。

虽然我们两人都觉得呆在原处是最好的防疫，但是日复一日，我希望他快点归国的心就越强烈。他在努力地完成着自己的FYP，等学校针对考试和其他重要的事情作出决定后就回国。我也希望自己能够快点解决这里的作业和论文，看校方接下来的安排，学期结束后就打包行李回家。赶紧的，赶紧的。估计接下来的生活都会在这个状态下度过。

我存了两年的积蓄，以为可以漂洋过海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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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锁国·壹